62. 清白

    吴氏早看不惯刘氏行事做派,情绪一上头顾不得场合,叉腰扯着嗓子就开始分辨:“巷子里住的并非只你一户人家,往日你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你不记得旁人却记得清楚。”


    “皇上容禀,咱们平头老百姓,虽说教不了自家闺女读书识字,但好歹学些针织女工,做的是正经营生,谁家做舅母的如同刘氏一般只让外甥女学什么歌啊舞的抛头露面?若说这真是顶好的事儿,刘氏怎的不教自家闺女去反倒指使外甥女?”


    “同样是从小养起来的女娘,刘氏给自家闺女衣服用的是什么料子,再看给外甥女的,出穿用度,一应供给,谁人瞧不出来刘氏偏心。如今可倒好,家里外甥女有了好归宿,好不容易脱离王家,这刘氏又开始生事,民妇瞧着刘氏这当舅母的纯属坏心肝,见不得旁人过好日子,尽是挑着陈年往事来说,她怎的一点不提起先是如何巴结王爷!”


    吴氏辩得面颊通红,又道:“皇上,民妇不敢隐瞒,只因娘娘模样生得好,王家早有人家上门议过亲,刘氏却一一推拒,刘氏早早就说过,家里外甥女将来是要嫁大官儿,远不是平头小老百姓能够匹配。在咱们巷子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刘氏阴私刻薄爱算计,若说她全无私心,太阳都能打东边升起来。"


    "自王家大郎失了眼睛,刘氏性情愈发乖戾,民妇时常听闻刘氏在家中打骂叫喊声,言语怨怼愤懑。民妇虽不知刘氏是如何跑到宫里来的,只求皇上勿要被这口蜜腹剑之人蒙了眼。”


    关于谢芜在长安七年过往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闻,众人瞧着贵妃娘娘含泪欲下的模样仿佛能看到昔日寄人篱下有口难言的孤女。


    李柔嫌恶瞥过刘氏一眼:“枉你还口口声声自称为皇嫂‘舅母’,心思竟如此偏私恶毒,实在可恨。”


    雨桐见自家娘娘始终被冤屈却有口难言,跪在地上向李玦哭诉道:“皇上,娘娘虽从小在舅老爷家长大,日子却实在艰难。娘娘日日都要看舅夫人脸色过活。舅夫人从来不好相与,对娘娘动辄打骂,表小姐亦是如此。”


    “明明家中有洒扫下人,舅夫人却偏偏致使娘娘做活,冬日少衣,夏日少食,从来都是苛待娘娘惯了的,偏娘娘记挂着亲情从来不言语,奴婢本以为远离了舅夫人一家娘娘便能脱离苦海,却为曾料想,舅夫人与表小姐竟来到宫中诬陷攀咬娘娘,奴婢实在看不过去,宁可被娘娘责罚也要向皇上吐露真情,只求皇上不要错怪娘娘。”


    一场分辨后个人心思迥异,李玦再看谢芜,他从座位上起身,向跪在地上纤弱的人探出手,眼底情愫复杂道:“鲜少听你谈及家人,原来竟是如此缘故。芜芜,从前你受委屈了。”


    刘氏见情况不对,呐喊:“民妇没有苛待娘娘,是吴氏这婆子故意诬陷,民妇没有!”


    她急着想要分辨,偏在场众人最有资格最能为她解决困局的只有谢芜。


    刘氏几欲开口,却瞧见方才还与她跪在一处的谢芜已被皇上视若珍宝般扶起来。


    李柔抬手慵懒抚了抚发髻,语调虽悠闲,眼底却透漏出狠厉:“还以为多么正经人物,原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竟还说是亲人,这般行径只怕连外人都不如。亏得你这妇人起先说得义正言辞,竟想着利用贵妃当摇钱树,待价而沽,也亏得贵妃好脾性竟留你们至今,若换做本宫,敢欺辱本宫者,凌迟处死亦不为过。”


    “至于你儿子……”李柔眼底倨傲,目空一切,轻蔑道,“做父母的教养不善,儿子落得那般下场纯属自作自受,竟还敢挟私报复,看来当日惩戒果然还是轻了。”


    面对众人评判,刘氏下意识想要辩驳,可听到事关儿子,即便她刻意隐忍,眼底翻腾起来的恨意却瞒不了人。


    李钰在此时开口,变相肯定李柔建议:“皇兄,这妇人确实狡诈成性,当日听闻臣弟身份,少不得奉承阿谀之词,谁曾料想如今竟来恩将仇报!皇兄定不能再放过。”


    刘氏呜咽,如困兽之斗,只得转身求救:“孙昭仪,您倒是说句话啊!”


    孙妙可眼睛立时睁大,身子后缩:“……这,这与我有何关联!”


    谢芜美眸浮上一层寒光,她微垂眉眼悲情寂寥道:“我以为凭借一腔真心终能舅母改观,却实在不料舅母表妹竟要如此陷害?”


    刘氏瞠目结舌:“你——”


    此时,谢芜不顾李玦阻拦,再次行礼跪求:“皇上,今日之事实在荒唐,臣妾不明白舅母鲜少知晓宫闱之事为何会与孙昭仪牵扯关系?宫中嫔妃众多,即便舅母偏私何以只求了孙昭仪?”


    “孙昭仪亦是。论情论理,孙昭仪本不该与舅母亲近,为何孙昭仪单听了舅母言论便向皇上告发臣妾与齐王殿下有私?臣妾鲜少与舅母、表妹会面,为何今日竟是孙昭仪将舅母、表妹传唤而来?如此过从亲密,实在令臣妾不得不疑心其中关联。”


    “过往如云烟,臣妾心中坦荡,自入宫后心中便只牵系皇上一人。从前留言种种臣妾从未计较,却不料今日酿成祸害,还险些牵连齐王殿下,伤及皇上与殿下手足情谊,故而,臣妾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还臣妾与齐王殿下以清白。”


    “芜芜先起来,”李玦执起她的手,安抚,“即便芜芜不说,朕也定要查明此事。”


    李玦又道:“她们从前苛待于你,如今朕便将她二人交由你处置。”


    话音刚落,刘得全一挥拂尘,已有侍卫上前,不顾刘氏与王依人哭喊将人拖拽下去。


    少了苦闹声,殿中顷刻间清净不少。


    李玦目光寒凛,锐利目光直逼孙妙可,斥责:“孙氏,你可知罪!”


    “皇上!”孙妙可面上失了血色,她跪着伏到李玦面前,紧抓李玦龙袍下摆,哭求,“皇上,臣妾实在无心,着实是被人蒙蔽啊……”


    李玦不愿瞧见她哭花妆容,别眼时将人甩开。


    这时,李柔视线瞧过来,华丽裙摆从地砖上拂过,她瞧着孙妙可狼狈,叹息道:“似这般惹是生非的人留在宫中实在祸患。诬陷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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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攀咬齐王兄,又惹得皇兄动怒,不如,”她稍稍一顿,提议道,“杀之以正宫闱。”


    李玦微微颦眉,孙妙可已然被吓破了胆,伏在李玦脚下连连跪求,哭喊:“皇上明鉴,臣妾一切皆为着皇上,臣妾是受人蒙蔽,着实不知事情呐。”


    李玦嫌恶:“今日之事全因你一人而起。”


    他拧眉立即喊人:“刘得全。”


    刘得全即刻听令:“在。”


    李玦:“传朕旨意,昭仪孙氏,德行有亏,贬为采女,从今而后非诏不得见。”


    “皇上……”孙妙可面色顿时失了血色,两眼一白,身子一软突然栽了过去。


    见状刘得全使了眼色,派人将孙妙可带了下去。


    此时殿中安静,一切处置妥当,李玦再看李钰,抬手时握在李钰肩头,郑重道:“子圣,今日之日牵连到你,非朕本意,你可明白。”


    李钰俯首,恭谨有礼:“臣知晓。”


    李玦瞧着他如此疏离客气,无奈叹息一声,再看李柔,他只觉疲惫,扶额道:“你们都下去。”


    李柔眉头一挑,眼底神色浓郁,她未多言,略福了福身,便潇洒拂袖离去,李钰紧随其后而去。


    夜色如墨,深沉寂静,众人散场殿中只剩李玦和谢芜。


    殿中烛火幽幽,映照着雕梁画栋精致纹路,年少帝王眉心微蹙,瞧着仍跪在地上的人,道:“为何还要再跪?”


    谢芜目光始终低垂,她俯首道:“今日之事虽是孙昭仪心生误解,说到底是因为臣妾从前经历缘故,臣妾实在惭愧。”


    李玦视线在她身上凝结一瞬,意味不明道:“今日之事虽非你之过确因你而起。”


    他沉重吐出一口气,瞧着烛光下她过于美丽的容颜,想到先前他着实牵动愤怒情绪,为难道:“朕知晓你心中委屈,芜芜,你别怨朕疑心,实在是从前子圣于你情意过甚,今日他虽是自证,却难说不是因着你的缘故。”


    他叹息道:“子圣随心所欲惯了,在你之前朕从未见他对谁何等用心,子圣总说对过往之事已然放下,可朕屡屡为他议亲他都拒绝,此次朕原本指定子圣与礼部尚书千金婚事,子圣仍是拒绝。子圣屡屡于亲事耽搁,若是心里没有旁人,别说朕,你可信?”


    谢芜静静听着,如同一件精美却毫无生机玉瓷。


    殿中气息越是沉寂,越显殿外北风呼啸之狂烈。


    良久后,只听得殿中传出一声轻微女声:“臣妾明白了。”


    李玦眼底情愫未明视线在她身上,并未作声。


    谢芜伏身再次叩拜,发间珠钗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弱光芒。


    她再次起身时徐徐道:“臣妾知晓,今日之事皆由臣妾一人而起,臣妾不敢令皇上徒增烦恼,更不敢让皇上因自身而疑心手足,此事既因臣妾而起,自该因臣妾而终。”


    李玦听着谢芜的话眉心微动,正疑惑她如何应对时,却见谢芜起身毫不迟疑撞上殿中金柱。